第170章 人以群分(六)-《大明望族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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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他不怎么想见沈家人。

      不过沈沧毕竟是户部左侍郎,不是寻常小官,既亲自过来,总要见一见。建昌伯就吩咐人将沈沧请到客厅奉茶,自己正了正衣冠,过去待客。

      因大明选妃惯例,为防外戚干政,后妃都选自民间,当今皇后张皇后亦是如是。

      张皇后之父不过是秀才,以乡贡身份入国子监读书。张皇后能从众多民间仕女之中脱颖而出,选为太子妃,相貌自然是不俗。

      建昌伯张延龄是张皇后胞弟,今年二十五岁,尚未蓄须,安生说话时,还真是斯斯文文好风仪。

      虽说他没存害人之心,可沈珞到底是因他而亡,张延龄心中多少有些心虚。要是沈家子弟多还罢,沈家又是三房只有这一根独苗。只因他一个疏忽,使得手下犯下这等绝人血脉的大孽,他每每想起心里也不自在。

      对着沈沧时,张延龄就将身上倨傲掩了,一副温和守礼模样。

      待听到沈沧是为族侄鲁莽冲撞请罪来的,张延龄便道:“没想到那出言不逊的秀才真是沈侍郎族亲,早知如此,我昨日不与他计较也罢!他直愣愣地冲出来,险些惊了我的马,我也不是担心自己如何,只怕他出事。沈侍郎也晓得,我是外戚,多少言官御史盯着,但凡有半点不是,都要被那些老爷子翻来覆去嚼舌,使得皇上与娘娘为难。要是昨日他真伤在我马蹄下,那些御史言官才不会去理会原委如何,说不得次日就上弹劾折子,告我一个‘内城纵马、践踏良民’的罪过。”

      这是张延龄的真心话,说的也恳切。

      沈沧见他如此温和,同传闻中桀骜无礼的张小国舅判若两人,越发觉得传言不可信。

      他宦海沉浮几十年,哪里瞧不出真假

      张延龄所担心的事,也不是没有过。只因他是皇亲国戚,即便受帝后疼宠,可也背了不少骂名。

      沈沧不由有些不好意思:“是下官没有约束好族人,给伯爷添麻烦了。”

      张延龄摆摆手道:“无事,无事,沈侍郎不怪我越主代庖管教令族侄就好了!”说到这里,犹豫了一下,道:“听闻沈侍郎膝下犹空,莫非这族侄,是沈侍郎择选的嗣子?”

      想到这个可能,张延龄有些后悔。

      虽说沈家并不知晓沈珞落马的真正缘由,可张延龄却记在心上。在他看来,总要寻个机会还沈家一个大人情,将这段恩怨了了。他向来恩怨分明,不愿平白担这段罪孽。

      昨日那小子要真是沈家嗣子,他抬抬手放过就是了,教训起来也没甚意思。

      沈沧闻言,忙摇头道:“非也。只是隔房族侄,下官嗣子已定,另有人选。”

      张延龄听了,露出几分兴致:“那我也恭贺沈侍郎后继有人。沈侍郎选中人选,定是人才出色,待日后见到,我倒是要仔细瞧瞧。”

      两人一个是文官,一个是勋贵,素无往来,说到这里,已经是言深交浅。

      沈沧因张延龄晓得自家事,心中只觉得怪异;张延龄察觉出自己失言,神情淡了下来,轻咳一声,端起茶来。

      沈沧见状,便起身告辞。

      张延龄打发管家送了出去,神色便转为轻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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